暧昧

墙头虽然众多,节操目前尚好

金蝉脱壳——不动声色21

 

洛特梅耶一手掌着方向盘,一手伸到他颊边,还没摸到,已经被霍布斯反手一掌拍掉。他并不生气,微笑道,“你看,若不是一心想着逃跑,怎么可能会乖乖站着让我摸脸。亲爱的典狱长先生,你可真不适合做这种事呢。”

 

霍布斯斜眼睨他,“你早就知道了?”

 

“没错,事实上,我可没你那么爱整洁,穿衣服也没那么慢,我可是一早就在门外等着你了,可惜你不肯主动到我怀里来,我只好将就你,陪你散散步了。”

 

“那些店员……”霍布斯回想了一下另几个柜员欲言又止的表情,“是你先打了招呼是吧?”

 

“你要知道,小费这种东西,总是比脸更可靠一点的。”洛特梅耶再次提醒了他身无分文这个事实。

 

霍布斯深吸一口气,面无表情的坐直身子,眼睫微微一扬,直视前方,冷冷道,“走吧。”

 

庞大的骑士十五世慢慢驶入大门,门口的守卫小心检查了他们的各项证件,确认无误后才肯放他们入内,前面由一辆车领着往里走。

 

霍布斯不知道洛特梅耶从哪里找来那么齐全的证件,什么都有,甚至还有介绍信。对于自己真的被强行安上威拉德曼海姆这个名字,他心里实在有些窝火,不过显然他并没有反对的余地,只好默不作声。

 

道路两旁种满梧桐,从树的间隙望出去,远方甚至能看得到绵延起伏的绿丘,幽静的溪水,和不知名的野花,午后淡薄的阳光下,微微闪动流光。

 

带领的车辆在一幢巴洛克风格的大屋前停下,霍布斯看一眼洛特梅耶,推开车门走了下去,半仰头望着这巨大的建筑物,半晌,唇角不以为意的微微一勾。

 

大门被推开,花纹繁复华美的地毯柔软而细腻,地毯尽头处站着那个男人。

 

安东尼奥特拉尼从壁炉前慢慢转过身,冰冷的蓝眼睛从洛特梅耶脸上移开,盯着霍布斯看了一会儿,勾一勾手指,身边的保镖走上两步,他贴在保镖耳边轻言两句,看着保镖上了楼,这才转回身来。

 

“两位远道而来,辛苦了。”他整了整袖口,招呼两人坐下,旁边的女侍推着托盘过来,精致的手绘茶具,还有各种小甜点。他看来十分平静冷淡,完全没有想象中见了霍布斯之后该有的任何反应。

 

洛特梅耶含笑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还没来得及说话,突然听见楼上传来清脆的破裂声。

 

特拉尼看一眼保镖,微微皱眉,“去看看,哪个佣人这么不长眼。”

 

保镖点点头,正要上楼,略带沙哑的女人声音说,“不关佣人的事,是我摔了个花瓶而已。”

 

从楼上施施然走来一个穿着丝绸长裙的女人,浓密的棕发松松挽在耳边,肤色微深,颇有异国情调,神态慵懒如刚睡醒一般,她径直走到霍布斯面前,微微一笑,“安东尼奥,不为我介绍一下你的朋友吗?”

 

霍布斯之前在车上翻看特拉尼家族的资料时,曾见过她的照片,已故老特拉尼先生的遗孀,也是安东尼奥特拉尼的继母,早在她下楼之际已经起身。

 

“特拉尼夫人,在下威拉德曼海姆。”他执起夫人款款伸出的手送到唇边轻轻一吻,却发现那只手冰凉而微颤。

 

“曼海姆先生,可否请你陪我去花园里散步?”她的神情和微笑看来十分高贵优雅,然而那只握在霍布斯掌心的手却紧张的抽搐了一下。

 

特拉尼神色不变,淡淡的道:“母亲,医生建议你卧床静养。”

 

“可是医生也建议我偶尔要到室外享受阳光。”她眉目深邃凌厉,虽已不再青春,却别有一种美艳动人之感,她不再理会特拉尼,转身看着霍布斯,目光中隐隐流露期盼。

 

 “能为夫人效劳,不胜荣幸!”不管出于哪方面的考虑,霍布斯都不会放过这种能避开洛特梅耶的机会。

 

显然洛特梅耶不打算给他这个机会,“特拉尼先生,不如我们也一起去花园里散散步,边走边谈如何?”

 

安东尼奥特拉尼看了他一眼,又看看霍布斯和已经挽上他手臂的特拉尼夫人,点点头道:“甚好。”

 

花园十分雅静,踩在绵软落叶上细碎的脚步声,和低言轻笑的声音,都能听得十分清楚。

 

特拉尼夫人兴致颇高,挽着霍布斯的手臂,漫无边际的随兴谈论从巴黎新款时装到百老汇的经典歌舞剧,甚至会偶尔穿插到日本寿司和明年将在巴西举办的世界杯去。

 

特拉尼心不在焉的跟在后面,洛特梅耶不管和他谈起什么,都只是敷衍两句作罢,似乎全然忘了洛特梅耶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路边不时有零星野花开放凋落,特拉尼夫人似有所感,轻叹道:“由来春光易逝,唯有时间,无论何等权势,总是留不住。”

 

霍布斯俯身拾起一朵粉色小花,“然而,也唯有经历时间沉淀之后的美,方能独一无二,”他转手将花递给特拉尼夫人,“一如夫人的美貌。”

 

特拉尼夫人浅浅一笑,信手将花朵斜插在鬓边,“不如说是红酒,历久方见醇厚。”她低下头,“先夫在世时,曾特意建了酒窖,便于储存红酒,如今安东尼奥却让它废了……”

 

霍布斯安慰的轻拍她手背,“想是特拉尼先生怕夫人睹物思人……”他心中略有所觉,低头看特拉尼夫人,见她眼波盈盈含笑,并无怨色,倒似别有他意。

 

“曼海姆先生,不知你可知道法国有家地下酒庄,专一做假,却能瞒过不少人。”特拉尼夫人鬓发间的花朵摇摇欲坠,她伸手轻抚,低声一笑,“只是,休想瞒过我的眼睛。”

 

“居然有这样的事?倒是第一次听说。”避开她抚花的手,霍布斯轻巧的换了个方向,扶住她另一边手臂,“不知道这家酒庄,叫什么名字?”

 

“普路同酒庄,不过,我觉得他所仿制的69年的红酒,比82年来得好。”

 

霍布斯皱一皱眉,眼尾扫过快要走到身边来的洛特梅耶和特拉尼,微笑道,“其实夫人病体初愈,不太适合长期室外活动,不如先回房间里休息?”

 

特拉尼夫人笑了一下,“你若肯天天过来陪我散步,只怕医生就该失业了。”

 

霍布斯笑而不语,特拉尼已经踏上两步,扶住她手臂送到保镖身边,“还不送夫人回房间休息?”

 

洛特梅耶抬眼看霍布斯,暗自以眼神询问,霍布斯微微一笑,只作不见。

 

洛特梅耶订下的酒店离特拉尼家族不远,楼层又高,站在窗边,远远的竟隐约能看见那片绿地。

 

霍布斯倒了一杯水,还没来得及喝,洛特梅耶一把抓住他手腕,“你得到什么消息了?”

 

“没有。”手腕微微一挣,却挣不开,霍布斯皱眉看他,“我相信我们说的每一句话你都听得很清楚,有没有消息,你自己难道不知道?”

 

洛特梅耶另一只手取走他手上的水杯,仍是握住他手腕不放,“特拉尼那小子一定有问题,他那位继母可不是省油的灯,如果你要说她什么都没告诉你,你觉得我真会相信?”

 

霍布斯哼了一声,似笑非笑的勾了勾唇角,一言不发,只冷冷望着洛特梅耶,那冰晶般锐丽的浅灰瞳眸,清浅而清透,却没有半分情绪在内。

 

洛特梅耶摇了摇头,“你该知道,我只是想要帮你而已。”这件事跟他并无半分关系,他不过是被无辜卷入,要脱身却也容易得很。

 

可是霍布斯并不觉得自己需要任何帮助,如果洛特梅耶肯放他离开的话。

 

两人对峙半晌,洛特梅耶终于放弃了,“好吧,你不肯说,那也随便你,不过就算你知道得再多,又有什么用?你没有人手去帮你调查,你没有自由去自己调查,你甚至不知道要怎样才能再次接近他们。”

 

霍布斯薄唇微弯,傲然而不屑的看着他,“你究竟想把我关到什么时候?”

 

手指轻抚他腕骨,洛特梅耶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我亲爱的典狱长,你以为呢?”

 

冷冷的看着他,霍布斯直接把手腕伸过去,一言不发,他宁可被手铐继续铐着,也不愿意再和洛特梅耶废话。

 

然而洛特梅耶只是耸耸肩,把水杯递回他手里,放开了手腕。

 

如此轻易就被放过,这令得霍布斯更为警觉的直盯着他,虽然不再被控制的感觉不错,然而,他绷紧的神经却忍不住要把洛特梅耶的每个动作都分离解析了想要找出一个让他能够接受的理由。

 

好笑的看着他的表情,洛特梅耶问道,“或者,你觉得被铐起来会比较有感觉?”

 

霍布斯觉得自己一向引以为傲的自控力在洛特梅耶面前简直维持得万分辛苦,他已经记不清自己到底有多少次恶毒的想象过洛特梅耶的死亡方式了。

 

一定不会少于一百种。

 

一种比一种恶毒,足以令得这个混蛋再也不愿意从地狱里爬回人间。

 

“事实上,”完全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的洛特梅耶回转身看着他,“我给你的资料里忘了写明一点。”他看着霍布斯的脸,“这位特拉尼夫人,生平最大爱好,可不是红酒……”

 

霍布斯挑一挑眉,“看得出来。”

 

洛特梅耶走到他身边,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摸着他的领带,霍布斯不着痕迹的退开一步,“你到底要说什么?”

 

“你觉得呢?”洛特梅耶突然一把抓过他手上的水杯将他推到角落,强行扯下了领带,霍布斯只觉后脑一阵晕眩,已经重重撞到墙上,他立刻闭上眼,强忍不适,双手用力抵在洛特梅耶胸前,低声怒斥:“你……干什么……”

 

淡淡的花香传入鼻端,他觉得手脚开始发麻,大脑昏沉沉的无法思考也无法睁开眼,“……什么……你……”话音在舌尖柔软的呢喃着,却说不出来,只剩下略带着颤抖的喘息。

 

洛特梅耶反手将水杯中的水泼到他脸上,伸手轻拍他脸颊,“喂,感觉好一点没有?”见他仍是毫无反应,柔长眼睫还在微微闪动,鼻息轻软,竟仿似沉睡一般,然而洛特梅耶却知道,他的意识仍然存在,只是还不甚清醒。

 

是他的疏忽,从特拉尼夫人一露面,他就该知道事情不对了。

 

没错,有太多东西,那份资料上都没有写明,因为那些都是他知道的事,然而霍布斯却不知道。

 

他没有告诉霍布斯,是不想让他露出马脚,特拉尼家族那幽静的祖宅,远比龙潭虎穴更为可怕,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强行进出的。

 

叹一口气,他伸手揉了揉脸,让自己平静下来,抱起瘫软在肩上的霍布斯慢慢放到床上,起身打开所有窗户,等那股清淡的花香散去,又俯身帮霍布斯脱下西装外套,解开衬衫,松开皮带。

 

薄薄的一层肌肉覆着修长的骨骼,也没有平常所见的那些高大壮汉那么浓密的体毛,洛特梅耶唾弃着那些费事的纽扣,烦躁得脑门都快要冒汗了,忍不住双手抓住领口左右一分,将衬衫直接撕开了事。

 

精致剔透的水晶扣子悄无声息的落在绵软地毯上,纯黑的丝质衬衫敞露出胸口,一如情人的怀抱,温暖而诱惑。

 

洛特梅耶盯着那赤裸的胸膛,嘴角抽搐了一下,小声诅咒着什么,然后抓起西装领带扔进了厕所。

 

他对迷药并不熟悉,现在这样的情况,也只能等霍布斯自己醒过来了。

 

手指慢慢摸着那线条明晰的薄唇,那么柔软,然而却也是这世间罕见的无情,冷峻的脸和那尖巧的下巴都呈现出放松的姿态,睫毛根根分明,轻扇如蝶翅……

 

他屏住呼吸,看着那眼睫微微扬起,迷蒙状态下的双眼显然还对不上焦距,无意识的流露出几分脆弱,那么赤裸裸的全无防备的表情,是他从没在霍布斯脸上看见过的。

 

那一瞬间,他觉得他快要疯了。

 

霍布斯眨了眨眼,只觉眼前的一切都恍恍惚惚摇摇晃晃,根本无法对清焦距,头脑还是一团乱麻,几乎不知今夕何夕身在何处,依稀觉得身边有人靠近,反手就是一掌甩了过去,“滚开!”他声音低哑手脚无力,甚至连基本的准头都没有。

 

洛特梅耶抓住他的手,轻轻按回枕边,贴在他耳边低声道:“多睡一会儿,等药力完全过去了再起来比较好。”

 

他无意识的哼了一声,微弱的扭动着手腕,试图挣扎开被抓住的手,然而意识却再次混乱,仿佛没入漩涡中,越沉越深,越陷越深。

 

直到,连最后的神智都失去。

 

他轻微的叹了一声,模模糊糊吐出个音节来,洛特梅耶一直贴在他耳边,也只隐约听见仿佛是在说“救我”。

 

洛特梅耶看着他熟睡的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他的手仍然握着霍布斯的手,十指交缠,霍布斯的侧脸就在手边,哪怕指尖微微一动,都能触及他的脸颊。

 

霍布斯对他而言,最初不过是那该死的活人墓里可恨的存在,这个曾经毫不留情的折磨他,以期从他嘴里得到秘密的典狱长,容貌俊美,衣着雅致,在沉闷阴暗的活人墓里,就好像反射到地狱的一线光芒,耀眼,却让人更绝望。虽然如此,他仍然喜欢挑衅他,看他眉目含怒,薄唇微勾,然后似笑非笑的打个响指让狱警好好“照顾”他。

 

那是活人墓里唯一能让他觉得自己还活着的证据。

 

直到离开了活人墓,也仍然脱离不了那噩梦一般的典狱长,无时无刻无处不在,他救了他,护着他,为他抵挡追兵,为他查探敌情,至于为什么,他没能回答自己。

 

他回答不了,这问题也许一生都无解。

 

那张脸和以前一模一样,又总觉得毕竟还是有些不同了,微侧的脸颊到下颌骄傲冷峭的线条柔和了几分,他的手指无意识的抚上去,顺着修长的脖颈轻轻往下滑,弧度美好的肩骨在他的指下微微颤抖,仿佛想要拼尽全力的摆脱,却做不到。

 

联系到他失去意识前那呢喃般的救我,他突然觉得心里似被幼猫的爪子轻轻挠一下,恰好挠在那最柔软,还没有人能伤害到的地方。

 

手掌慢慢的覆上去,贴在左胸,感受掌心轻微起伏跳动的声音,他摇摇头,低声自语:“我到底是在想些什么呢?我怎么会以为能知道你在想些什么?”

 

这话说来大有语病,他忍不住自己也笑了起来。

 

门外突然传来几声枪响,洛特梅耶左手还和霍布斯的手缠在一处,右手一圈,将他整个捞入怀里,侧身滚进了床内侧,手往床底一摸,M249已经横在臂上。

 

房门被踹开的同时,密集的枪声响起,洛特梅耶看一眼窗户,他订的房间在十八楼,如果只有他一人,也许还有机会翻出去顺着消防通道离开,但是带着昏睡中的霍布斯,根本不可能做到。

 

他当然还记得自己曾经跟霍布斯说过,“如果逼不得已,可能我会放弃你自己离开。”言犹在耳,他已面临选择。

 

霍布斯还沉重的压着他的肩,他的手上只有一支M249,而对方的脚步声已经进入房间。

 

他的手指还和霍布斯的手指紧紧交缠,不知是该就此松开,还是再也不会放开。

 

事实上,他根本没有时间思考这道选择题,他所唯一能做的,就是蹲下身,将霍布斯放在床内侧和墙壁之间的空隙里,然后长身而起,右手M249正对卧室房门,门外进来的两个人方一露面,已被直接爆头,跟随其后的脚步声一顿,不再有人进来。

 

他左手入怀摸出手机拨了个电话,慢慢的自床后转出来,看着飞落在门边的格洛克18,身体贴紧墙,一步步挪过去,脚尖轻轻将枪勾了过来,弯腰拾起,他的M249只有200发子弹,现在还不确定对方有多少人,无论如何,总要拖到救援过来。

 

身后隐约有气息靠近,洛特梅耶左手一翻,枪口调转,正要开枪,却看见霍布斯苍白的脸,忙将枪口垂下,一颗子弹已打在霍布斯脚边,羊毛地毯瞬间多了个洞。

 

洛特梅耶忙转头看向外面,却并没有什么动静。

 

微微扬起眉,发现情况不对的霍布斯左手扶墙,右手伸了过去,示意洛特梅耶把枪给他。

 

如果可以,洛特梅耶是真不想把枪给他,谁知道他会不会避过追兵后就顺手给自己一枪?不过现在这种情况,显然已经不能考虑那么远的事了。

 

格洛克甫一入手,霍布斯轻掂了一下分量,满意的点点头,突然一侧身,枪口转向洛特梅耶,轻轻勾起一边唇角,眼神冰锐如刀,扣动了扳机。

 

他衬衫纽扣已经尽数被扯掉,前胸敞露,肌理分明,肤色柔润,左手扶墙,右手持枪,如执花枝,浅浅一笑间,已足以夺命追魂。

 

洛特梅耶神色不变的看着他,身后窗外已传来几声惨叫和高空坠物声。

 

霍布斯侧眸微微一笑,“你信不信我随时可能会一枪杀了你?”他侧脸线条干净利落,优雅而高傲,话音未落,抬手又是一枪。

 

洛特梅耶接连将扔进来的催泪弹踢了出去,“我信,不过现在你还是得跟我来。”左手揽在他腰间,支撑住他身体,右手端枪,弹链缠在手臂上,冲了出去。

 

催泪弹的烟雾弥漫了整个房间和过道,洛特梅耶冲到门外时,走道里已是悄然无声,谁也不知道角落的什么地方会突然飞出一颗要命的子弹。

 

霍布斯不耐烦的拨开他圈着自己腰的手,“走开。”

 

手指隔着软滑的丝质衬衫在他腰上蹭了一下,洛特梅耶揶揄的道:“睡醒了就不要枕头了?”

 

哼了一声,霍布斯反手撕下衬衫往外一扔,“滚!”

 

衬衫飘出去的瞬间,枪声密如鞭炮炸裂,不知凡几,霍布斯脸色凝重,背靠着房门,问道:“从窗户爬上顶楼有问题没有?”

 

有!当然有!

 

洛特梅耶苦恼的摸了一把脸,“应该没问题,我去搞定。”

 

除非他是蜘蛛侠,不然怎么可能让他赤手空拳翻窗爬上顶楼?可是,哪怕赤手空拳都容易一点,他还带着M249呢。

 

霍布斯横了他一眼,却被催泪瓦斯的气体熏得几乎流泪,忙伸手掩了脸,走进内室,用脚把地上的尸体踢得翻了个面,又走到窗边把趴在窗户上的尸体拖下来。

 

洛特梅耶见他蹲下去不知道在摸索什么,回头看着外面,又转过来,“你脱他裤子干什么?”

 

霍布斯站起身来,手上戴着手套,抓着一条保险带,用力一拽,发现另一端仍紧紧系在楼顶,便系在腰上,用枪一指另一头的尸体,示意洛特梅耶自己搞定。

 

看着内室横七竖八的几具尸体,洛特梅耶沉吟了一下,摸出车钥匙递给霍布斯,“你先下去,到车上等我,如果十分钟后我还没来,你就自己先走。”

 

霍布斯看了他一眼,接过钥匙,也懒得跟他客气,一手按住窗户就要翻出去。

 

“我说,”洛特梅耶一把将他拖回来,他贴近身,轻声道,“直接到底,不要停顿不要抬头,有多快走多快。”

 

霍布斯眼睫微垂,一言不发的将格洛克递给了他,双手抓着保险索飞快滑下去。

 

洛特梅耶侧身坐在窗台上,仰头望天,楼顶虽然已经没人下来,然而却不能肯定一定就没人守在那里等着放冷枪。

 

果然,楼顶开始有人头闪现,他抬手就是一梭子弹扫过去,打得顶上的人不敢露面。于是就那么一直盯着楼顶,房间外传来的脚步声也只是让他将左手的格洛克枪口调转方向而已。

 

来了几个人,距离远近,如何站位,他都能听得一清二楚,不需要回头也能知道,然而下面那个正在飞快离开他保护范围的人,却没有任何保障可言,楼上可能随时会飞出一颗子弹就那样要了他的命。

 

千辛万苦自火海里带回来,动了那么大的手术,养了那么久的伤,千里奔波,躲避追兵,一路上紧跟密防,可不是为了让他就这么死在这里的。

 

就算要死,那也只能死在他的手里。

 

洛特梅耶微微闭了一下眼,手指按下自动栓,冲进来的人瞬间被打成蜂窝,扔掉打光子弹的格洛克,他仰身向后一倒,顺着腰上的保险索飞了出去,M249一横,双手抱住,往楼顶疯狂扫射,不时有被打中的人从他身边落下。

 

双脚在墙上一蹬,将保险索荡开,勉强止了一下下滑速度,这样的速度,就算他手上戴着手套,也不敢轻易抓住钢索,趁着钢索再次荡回来的势头,他右手的M249横向不知哪一层的窗台一架,再次缓住下滑趋势。

 

此时他距离地面已不过十数米,方才双手握住保险索顺势滑落。

 

他落脚之脚本在酒店后面一条支路上,旁边就有一条通道直通车库,只要上了车,那就再也不必担心追兵了。

 

在他要求下的骑士十五世不但防弹玻璃加厚到64MM,车身也是防弹钢板,连轮胎都是特制的,只要对方没扛火箭炮来,普通枪弹根本奈何了它半分。

 

然而他刚一落地,一群人已持枪围了上来,他的M249刚刚已经在窗台上被撞成两截,根本毫无还手之力。

 

引擎声轰鸣如雷震,一辆车从车库里突兀的冲了出来,庞大如怪兽,疯狂的穿越人群,挡在了他和那群枪手之间,正是他的骑士十五世。

 

车门甩开,霍布斯侧过脸盯着他,仍是一如往日的冰冷淡漠,洛特梅耶却觉得这张脸真是前所未见的好看而生动,飞快跳了上去,霍布斯眼睫微微一闪,伸手正要将他上半身按低,洛特梅耶已整个扑压过来,一声枪击,车门飞快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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