暧昧

【TSN/ME】《笑忘书》五

五

Mark顺着街道一直往前走，仿佛没有尽头，他疲倦得几乎无法站立，却还是固执的走下去，人字拖磨得脚趾头起了血泡，又破掉，渗出的液体黏糊糊的流过脚底，让他行走得越发艰难。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大脑里一片空白，全凭着身体的条件反射而一直不停的向前。

陌生的街道，空无一人的街道，只得他独自前行。

绿色的草地，白色的栅栏，一簇簇的鲜花，他站在那里，怔怔看向四周，心口莫名的生出沉闷。

“Mark！”

他茫然抬起头，看着面前那张脸，迷迷糊糊的觉得似熟悉，又似陌生。

“嗨，Mark！”

Eduardo摇了摇他的肩头，“起来，去睡觉吧。”伸手将他面前的电脑盖合上。

“哦。”Mark毫不抵抗的任由他拉起自己，趿拉着鞋踢踢踏踏的走进客房，一头扎进床上，睡死过去。

Eduardo看着他仍然紧紧抓住自己的手，叹一口气，慢慢在床边坐下，等着他松开。

当年在哈佛，他也曾多次在Mark困睡电脑前时，拖着他上床睡觉，Mark偶尔也会死死抓着他的手不放，他只好无奈的把Mark用力推到另一边，给自己挪点位置出来躺下。

那可真是，很多年很多年以前的事了啊！

久到连回忆都觉奢侈，而他却仍对Mark无可奈何，只能小心的不去惊动他，侧身躺下，慢慢的闭上眼。

Mark转身，顺势抱住了他的手臂，柔软的卷发蹭在肩头，微痒。

他极力忽视那温热气息喷在皮肤上的感觉，假装，那只是柯克兰宿舍里那么多平凡普通的夜晚里，任意的某一夜。

假装他们还是当年茫然又懵懂的Mark，和Wardo。

他整个人都放松而柔软了下来，鼻息沉沉，也就真的睡着了。

Mark睁开眼，微不可觉的叹息一声。

那一串密码，19840514，不是Eduardo的生日，而是他的。

是Mark的生日，被Eduardo当做电脑的开机密码，当做信用卡的密码，一直使用到现在。

这让他莫名的难过起来，却不知道是为了Eduardo，还是为了自己。

他不敢稍动，唯恐惊醒了Eduardo，就那么侧身看着Eduardo在微薄月光下沉静的脸，不自觉的微微一笑。

 纵然失去记忆，他仍是清楚无比的知道，Eduardo对他而言，是不同于整个世界的存在。

虽然他不确定Eduardo自己是不是知道。

就像他不确定没有失去记忆的自己是不是也知道。

Eduardo把刚做好的三明治用保鲜膜包好放进冰箱，留下一盘培根煎蛋在流理台上，抽过一张纸打算给他Mark写个便条提醒他吃饭，迟疑了一会儿，又放弃，从钱夹里抽出几张零钞放在旁边。

他穿好西装，拉开了门，看一眼手里的手机，无可奈何的按了开机键，总是要面对的，不管是Chris，还是……自己……

一直到他走进办公室，电话都没有响起过，他脱下西服，落座，秘书端上咖啡，语笑嫣然的告诉他，一小时后有一个会议，资料已经放在他的办公桌上。

“另外，”秘书扭过细腰，眼波盈盈的看着他，“Mr Saverin，今晚的宴会，需要我陪您一起去吗？”

“我暂时还没有决定是否出席，不过，也许你可以先安排好Ewan宝贝儿……”Eduardo听见了电话铃声，向她示意离开，伸手接起电话，秘书微笑着转身关门。

“Chris，”他叹了一口气，“我……”

“你没事吧？”Chris声音里的紧绷让他满心歉疚，“Eddie，对不起，是我太欠考虑了，我应该想到你不会愿意再和Mark有任何纠葛的。”

Eduardo一时语塞，他当然知道Mark会通过电脑搜查关于他的身份，他失去的那些记忆，他只是不确定Mark是否会通过互联网联系Chris，或是Dustin，也许他会告诉他们，他所在的地方。

他在Eduardo的家里。

而Eduardo，却正在试图掩盖这个事实，试图，将Mark藏起来。

这让他觉得十分头痛，他并不确定Chris到底知道了什么，所以他只能以一种漫不经心的口气说起Mark，“是的，不过那应该没什么关系，和我没什么关系，我是说，如果Mark他确实在新加坡的话……”

“当然，”Chris也许是误会了他的意思，立刻向他解释，“我并没有责怪你的意思，Eddie，我只是担心你，你知道，一整夜都无法打通你的电话，我实在是……”他叹了口气，“Eddie，如果你遇到什么为难的事，请一定告诉我，告诉我和Dustin，不管怎样，我们真的很想你。”

“手机昨天摔坏了。”Eduardo半真半假的说，“所以我没有及时回复你的电话，Chris，不过，也许我应该告诉你，我看见Mark了。”

“你看见他了？他在哪里？我打过电话，他根本没有入住事先预定好的酒店，他到底在干什么？留了条短信给我说要休几天假就独自一人跑掉，他不是小孩子了，为什么还会有青春叛逆期这种东西？”

“我不确定，不过我猜他应该会给你打电话，Chris，他很好，他没有被绑架，看起来，没有……没有出什么事……”Eduardo咬了咬嘴唇，不确定失忆算不算是什么大事件。

好吧，也许对他而言不算什么，Mark还是Mark，不管他是不是Facebook的CEO。

但事实就是，Mark不但是Facebook的CEO，甚至是Facebook的标志和象征。

他苦恼极了，从内心深处来说，他希望Mark能就此留下，然而，他甚至怀疑Mark现在已经寻回记忆。

谁知道一觉醒来会发生些什么呢？

Chris似乎听出了他话里的困扰，既然已经确知Mark没事，他这样知情识趣的人，自然知道是时候挂掉电话了。

Eduardo放下电话，修长手指伸入浓密的发间，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愿意在晚上回家的时候看见空无一人的房间。

Mark，真是个天大的难题。

从来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