暧昧

墙头虽然众多,节操目前尚好

【TSN/ME】《梦里不知身是客》七,END

 

Eduardo其实不太相信命运这种东西,尤其是当他遇到Mark这个自称无神论的家伙。

直到他和Mark对峙法庭,他看着对面那张仍然没任何表情的脸,不知道为什么会走到这样的结局,心中陡然生出一种无力感。

他不是没有犹豫过,也不是没有后悔过。

在知道Winklewoss兄弟指控Mark盗窃自己的创意后,他几乎想要撤回诉讼了,那可是Facebook,他也曾为之而奋斗努力过的Facebook。

这样双重的夹击,足以让Facebook面临前所未有的公关危机。

冻结账户是他曾做过的最愚蠢的事,几乎亲手导致了Facebook的崩溃,而他所要的却不过是Mark一句关怀的问询。

那个时候,Facebook于他而言与Mark是等同的,他抬起手狠狠按住额心,思绪如潮,沉重得让他几乎就此断折。

要不是Gretchen满怀疑惑的眼神看得他心虚,要不是,要不是Mark那个混蛋拿那一万九千元来嘲讽他,也许他真的会就此放弃也说不定。

他为什么就没有真的放弃呢?

那个时候的Eduardo只能勉强转过椅背,让自己背对Mark,不然他简直没有办法继续留在这里哪怕一秒钟。

若认真说起来,他其实并不是别人猜测中那么恨Mark,他从未真正憎恨过他。

他只是再也无法面对他、正视他。

如同面对自己愚不可及的过往。

“我曾是你最好的朋友,唯一的朋友!”

当年对着Mark说出的这句话,现在回想起来觉得自己简直失败到极点,这一段经历在他的心口恶狠狠撕裂了一道伤口,血肉模糊恶臭长脓,却还要由他亲手生生剖开给人细看讲解。

Mark若有所思的脸和玩味的眼神让他觉得深藏自己心底的秘密已被勘破,那些不可见人的情思再也无所遁形。

他几乎是狼狈的逃离了加州,逃离了美国。

带着Mark庭外和解所付的六亿美元和5%的Facebook股份。

他甚至不能回家,冷峻严苛的父亲早在最初就已经向他指出他未来的道路,他却执意跟随Mark和Facebook,以期能在大获成功后,让父亲能肯定他的能力,也能改善对Mark的态度。

然而到头来,他却失败得如此彻底,又如此难堪,恨不得让自己就此消失,让这世上,再也没有Eduardo Saverin这么一个人。

他坐在那里,宽松的衬衫袖口露出一点尖尖的腕骨,手指轻轻敲打着那张空无一人的谈判桌,没有Gretchen,没有Sy,没有Winklewoss兄弟和他们的律师,也没有Mark。

这意味着,没有公式,没有一万九千美金,没有35%的股份,没有庭外和解,当然,也没有那些爱与背叛。

他得到一切,又失去一切,或者该说,他失去一切,又重新得回一切。

只除了Mark。

只除了那个永远不会也不能属于他的Mark。

然而当他抬起头的瞬间,便看见了与他隔窗对望的Mark。

 

“嗨,Wardo!”Mark走进去,轻声打了个招呼,他看着Eduardo小心翼翼的退开了一些,确认了他们之间的距离足够安全,这才开口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让他有些难过,他从不知道Wardo居然对他的靠近如此戒备。

“我不知道,也许只是因为这里可以找到你。”Mark那双尖锐冰冷的蓝眼睛里缓慢的涌入了一些原本不该属于他的东西,那让他看起来竟有了几分温柔,“Wardo,我很想你,我一直很想跟你说对不起。”

Dustin曾在他耳边说了不下于十次“你该去跟Wardo道歉”这样的话,直到他冷下脸,直到Dustin甚至是整个Facebook都不敢在他面前再提起Wardo的名字。

但他从未想过自己会这样轻易的就把道歉的话说出来,在此之前,他的心里始终也未真正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除了没有早一点告诉Wardo他的股份会被稀释,除了那些股份在他的激怒之下确实消减得过于厉害了些。

然而,当他看见Eduardo再一次站在他面前,苍白而憔悴,审慎的看着他,那些堆积已久的情绪就那么铺天盖地的压了下来。

他追悔莫及,究竟这样漫长的一生里,还能有些什么是值得让他们隔着时间与空间,连回头都不敢的?

Eduardo微微动了一下嘴唇,却笑了,他说Mark,Mark,我不需要你的道歉。

“你需要!”Mark一把握住了他的手臂,心里不安极了,仿佛有那么一瞬,他窥破天机,却已不足以做出任何反应,他只能紧紧的抓着Eduardo,“你可以不原谅我,你可以怨恨我,但是……”

“我没有恨你,半分也没有。”Eduardo试图挣脱Mark的手掌,他衣衫空落,细瘦得几乎可说是伶仃了,“Mark,不管你是想要道歉还是其他的怎样都好,我只是没法再像以前一样看着你,听你说任何事,再对你付出那些我曾为你付出过的。”

“何况,你也没有做错什么,”他仍然带着那一点微笑,唇角温柔的弯曲,“Mark,你只是太在乎Facebook了而已。”

在乎到,可以放弃身边所有的一切。

不,他想听的不是这些,Mark更用力的抓住了他,“Wardo,你到底想要怎样?”他急切的眼扫视过Eduardo的脸,恨不得连眼角的每一条笑纹都深深刻进大脑里,以便于破解那些暗藏的密码,“如果是Facebook的股份,我可以给你更多。如果你想要我的关注,在Facebook之外,我也可以全都给你。Wardo,我只是想知道你究竟还想要什么,”他顿了顿,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放得更慢一些,“我只是……”

我只是希望你能回来,别再离开。

Eduardo深深的凝视着他,那双温暖的眼仿佛是冷冬里一杯刚刚搅拌好的热可可,他的声音却冷到极致,“我想要离你远远的,远到再也不会见到你,远到,从来也不曾见过你……”

他用力挣脱手腕,轻轻的在Mark肩上推了一下,“所以,走吧,回去吧。”

“结束,即为开始。”

如坠深渊。

 

Mark知道他又一次趴在电脑上睡着了。

自从Eduardo离开后,再也没有人会把他从电脑前拖起来强行把他塞进被窝,再也没有人,会在他沉睡的脸上微笑着轻轻印一个吻。

别问他为什么知道,有时候,他并不是真的睡着了,只是闭目冥想而已。然而那个吻实在太甜蜜温柔,连他也无法拒绝,他只好继续假装自己睡得太沉,一无所觉。

Mark慢慢坐直身体,在他入睡之前,他清楚的记得自己黑进了Eduardo的邮箱,匆匆浏览过每一封邮件。

然而,什么有用的线索都没有。

Eduardo的最后一封邮件是在五天前发出的,只是一封再平常也没有的关于一家小公司的风投测评建议。

而那一天,也正是Chris启程来到新加坡的时候。

他重重的砸了一下桌子,杯里的咖啡溅了几滴出来,在雪白的桌布上留下擦不去的污渍。

就像人生里那些无法重来的过往。

突发其想的打开了Facebook,那么多年来,Eduardo仍然在他的好友名单上。

那么多年来,系统也从未提示过Eduardo曾经上线更新。

蓝底白字的LOGE,曾被Eduardo赞过清爽干净的页面,他看着那从开始到现在,没有任何改变的个人主页,连那张不甚清晰的照片也是他用电脑摄像头随意抓拍了上传的。

那个青春阳光的Eduardo,他一直以为就好像这张照片一样,会永远站在他身边,揽着他的肩,眉眼弯弯,好看得让人忍不住要随他一起微笑的,他的Wardo。

他的手指无意识的慢慢抚过照片,疑惑于自己的恍惚,为什么那照片看起来似乎变得浅淡了一些?

慢慢的,越来越浅,Eduardo的脸模糊得几乎看不清了……

他心头狂跳,手指已先于大脑指令将页面保存了下来,然后跳转页面,

看着本该是Eduardo的邮箱页面的空白屏幕。

刷新。

该网页不存在。

刷新。

该网页不存在。

他颤抖的手指点回Facebook的页面,看着同样空白的屏幕,那一瞬间,他的大脑也开始出现了空白。

电脑里甚至没有页面保存的信息。

有一个声音在大脑里不停的告诉他,快一点,再快一点,快,快快,快快快……

他手足无措,一把关上电脑夹在腋下匆匆冲出咖啡厅,豪雨如注,他茫然的站在那里,竟不知何处可去,全身都在颤抖,呼出的气息消散在雨中,仿佛连他大脑里的回忆都一并散去。

有些什么东西,正在悄然的改变。

电话铃声突兀的响起,Mark昏昏沉沉的回过神,接起电话,Chris的声音仿佛自另一个时空穿越而来,“Mark,你还在干什么?我可不是让你来新加坡玩的,快到分部来,你赶不上发布会了。现在!立刻!马上!”

“可是Wardo……”

“谁?Mark你到底在搞什么飞机?赶快给我过来!”Chris的声音已经在抓狂的边缘,不等Mark再说什么,便一把挂掉了电话。

Mark根本没听见Chris说什么,他透过重重雨幕,看着对面街角静静站立的那个身影,雨水模糊了他的眼睛,他放下手机,几乎是无意识的走了过去……

那个名字就在唇边,就在舌尖,却无论如何再也不能呼唤出声……

“砰!”

尖锐的刹车声。

行人的惊呼声。

Mark视线摇晃,有人匆匆的走过来站在他的身边,一个急切的声音说,“快,送他去医院!”

结束,即为开始。

不知为何,他心内空空,仿佛连灵魂都已失去。

 

Mark摸出钥匙打开大门,相恋九年的女友正在厨房里忙碌,客厅里电视声音哗啦啦的响着。

他疲倦的喊了女友一声,从冰箱里摸出一罐红牛,坐倒在沙发上,看着电视里的访谈节目。

被采访者是近年来金融界颇受瞩目的青年才俊,他看了一眼名牌,Eduardo Saverin,真是个拗口的名字,喝下一口红牛,看着那个穿着裁剪精良的修身西装的侧影。不知为何,他觉得这个人会有一双温柔带笑的棕色眼睛,还有微微翘起的唇角。

仿佛有所感应,那个身影慢慢回过身来……

女友站在沙发后面揽着他的脖子,“再过一会儿就是今天的Facebook发布会了,”她说,“我怕你赶不回来,特意调好了录像机,等着录下来给你看呢。”他拉过那双甘为他下厨做羹汤的手,轻轻一吻。

他的眼却只是看着那双和他想象中一模一样的眼睛,甚至连眼角的笑纹都丝丝缕缕如同摹刻上去的一般。

那里面,一定住了一个孤单的灵魂。

于是,心口便突然似被针尖轻微的扎了一下。

仿佛记得曾有人说过,人生最大的幸运就是你根本从不知道你到底失去了什么。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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