暧昧

【TSN/ME】《梦里不知身是客》四

四

加勒比海之夜。

还有那顶可笑的草帽。

以及模仿鸟类摇着尾巴跳的求偶舞。

那都是Eduardo恨不得扼杀在宇宙深处的记忆。

他拒绝了参与那个愚蠢的晚会，把凤凰俱乐部的信函夹进了手边的参考书。

“为什么不参加？”Dustin睁大眼睛看着他，“Wardo你不合群了，”他带一点指责的说，“自从认识了Mark，你就越来越像他了，不是在寝室里，就是在图书馆，哪里都不想去，也不参加聚会，Mark还知道对着电脑玩，可是连电脑和游戏都不能让你感兴趣。”

他听得心头微惊，抬起脸看着Dustin，“不，我只是……”

我只是想要避开每一个可能遇到Mark的地方。

然而这话却只能说给自己听。

他慢慢走回自己的单人寝室，万分庆幸自己没有室友，足以让他安静的度过这个夜晚。

然而，Mark坐在他的房门外，大了一号的GAP帽衫，卷毛软塌塌的靠着门框，穿着人字拖的脚蜷缩起来，膝盖上放着他的电脑。

Eduardo吞下险些飚出口的脏话，非常认真的考虑自己如果假装没有看见他趁现在转身离开而不被发现的几率有多大。

“嗨，Wardo。”Mark的声音仍然平淡无起伏，却又绵柔无力，他的蓝眼睛也黯淡困倦，仿佛随时可能睡去。

大脑里转了千百个念头，却对此时毫无助益，Eduardo微笑着点点头，“Mark，你好。”

他走过去打开了门，看着坐在门边的Mark，他该恨他才是，然而，面前的这个Mark此时看来如此的无辜。

他甚至会停下脚步来等他，在校委会外面，在他的寝室门前。

这让他简直不知该如何应对才好。

他犹豫着，终于还是伸出了手，“Mark，你要进来坐坐吗？”

Mark拉着他的手站起身，那双蓝眼睛在楼道黯黄的灯光映照下，竟仿佛生出一丝缠绵来。

简直让他心惊。

他压抑了狂跳的心脏，努力让自己回归平静，总之，一切都不会再和以前一样了。

总之，也不会更糟糕了。

“我去加勒比海之夜找你，但你没在那里。”Mark带了一点困扰的说，就好像他知道他本该在那里，本该被他找到。

Eduardo轻笑了一声，“那瀑布实在太假了。”

Mark认真的看着他的脸，“Wardo，你……”

“说吧，你找我有什么事吗？”他打断了Mark的话头，不知道为什么，直觉告诉他，Mark可能会说出一些他不想听的话。

Mark放下电脑，手指神经质的拉着帽衫的下摆，Eduardo走神的想着，如果他能那么执着的拉他的卷毛的话，也许就能拉出一头直发也说不定吧。

想象了一下那画面，他差点笑出声来。

也许是看他的表情轻松下来，Mark终于开了口，“Wardo，我觉得也许我们需要谈谈。”

需要谈谈？

真可笑不是吗？一直以来都是他需要找Mark谈谈，什么时候开始Mark居然福至心灵觉得需要跟他谈谈了呢？

他挑了一下眉梢，倒是突然想了起来，伸手从口袋里摸出钢笔，取过支票簿，匆匆的写下了两万美金，然后转身递给了Mark。

Mark看着那张支票，又抬起头看他，他突兀的生出一种那双蓝色瞳眸里含着无限悲伤的错觉。

“我不需要你的钱，Wardo。”

你看，多可悲，Mark甚至连他的钱都不再需要，他还能给他什么？

Eduardo颓丧的坐倒在自己的床边，“Mark，你不知道这代表着什么，”他说，“你需要这笔钱，你需要去做一个网站，把它扩展到全美国，全欧洲，全世界。”

“不，我不需要它，”Mark推开了他的手，凝视着他的眼睛，“我需要的是你，Wardo。”

你不需要只是因为你已经拥有，他看着指尖上那张被拒绝的支票，墨迹未干，书写流畅漂亮的数字，却像是一个巨大的讽刺。

是啊，他凭什么能以这样施舍的姿态，递出一张两万美元的支票给坐拥上百亿资产的Mark？他甚至自以为慷慨大方的多写了一千凑足一个整数给他。

一点水滴落在支票上，慢慢晕染开数字。

Mark几乎从座位上跳起来，然而那张结实巨大的办公桌硬生生抵住了他的胸，一口气就此梗住，痛得他无法呼吸。

他捂着胸口，冲出了办公室，一把推开Dustin办公室的大门，“你过来，我有事问你。”

Dustin小心翼翼的向旁边的助理投去求助的眼光，“不是Facebook要倒闭了吧？”

助理用无比同情的目光看着他，“很显然，不是。”

“那我就放心了。”Dustin伸手拿过他的鲑鱼模型藏进抽屉里，在Mark不耐烦的瞪视下，跟着他走了出去。

“Chris去了哪里？”

第一个问题就差点让Dustin丢盔弃甲，他还以为自己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呢，“他啊，他，出差了。”

“我只问他去了哪里？”

“不，我不知道。”Dustin挫败的挠了挠头发，“他妈的我又不是他男朋友，我怎么会知道他去了哪里？你就不能问个和他无关的事吗？”

Mark从善如流的转移了话题，“那么，Wardo呢？”

“这不还是一样嘛！”Dustin愤怒得想哭，这绝对是压迫，绝对是精神伤害！“他打完官司就消失得无影无踪，拜你所赐，我也被他拖进了黑名单，电话打不通，电邮没人接，我也很想念他啊！”

“那你告诉我，你还能知道点什么？”

“Sean？好吧，我也一样不知道他去了哪里。”Dustin要抓狂了，“你要找Chris的话，给他打电话就好，你要找Wardo的话，给Chris打电话就好，你要找……”

他突兀的住了口，自以为不动声色的瞄了一眼Mark，“你要找Sean的话，给Chris打电话就好，你要找我的话，嗯，你不需要找我。”

他几乎是背台词一样的念完了这一大串，然后小心的看着Mark的脸。

还是那张面瘫脸，根本看不出任何表情，他默默的吐槽，这大魔头的死人脸把妹子都吓跑了，连Wardo都受不了他，真是活该一辈子跟自己的右手和电脑过。

从他身后走出来的助理悄悄在他耳边说，“真是演技浮夸。”然后转身离开。

他带泪的眼抬起来看着Mark，恨不得扑上去抱大腿，“自首的话，可不可以转做污点证人戴罪立功？”

“Chris去找Wardo了？”

Dustin狠狠吞了一口口水，视死如归的点头，Chris，不要怪我出卖你，但是，但是大魔头实在太可怕了嘤嘤嘤！

“你们果然一直保持着联系。”只除了我，他觉得有那么一点点不舒服的感觉，从胃里慢慢的爬上来，一直蔓延到喉咙。

满嘴的苦涩。

“我是无辜的！”Dustin声辩，“要不是Chris突然跟我说他要离开几天，让我好好盯着你，我也不会知道他是去找Wardo了。”

“给Chris打电话，问问Wardo那边的事处理得怎样了。”Mark冷着脸看他，“现在就打，就在这里打。”

“你果然知道了，”Dustin哭兮兮的摸手机，“我就跟Chris说瞒不过你，他非不让我告诉你。”

Mark哼了一声，没说话。

事实上，除了从Dustin的反应猜知Chris去找Wardo之外，他根本什么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