暧昧

【ET】《不如休去》二十五

加里安硬生生接下了索伦一击，已是全身浴血，连站立都困难，却仍是近乎疯狂的指挥着闻声飞奔而来的木精灵发起了进攻，然而始终无法突破半兽人的拦截。

千万缕魔气如天罗地网，瞬间笼罩了整个山谷，瑟兰迪尔头颈向后仰起至几欲断折的角度，他体内魔气被埃尔隆德借助埃兰迪尔之光所强行禁锢，此时正疯狂乱窜，欲破体而出，他甚至觉得整个身体都快要被撕裂成碎片。

然而他手指仍紧紧抓着安罗斯，不肯有丝毫放松。

安罗斯的弓箭早已落入山谷深渊，他几乎是用尽了全身之力，才勉强将腰间佩剑拔出，反手插入山壁，“放手，”他声音嘶哑，俊美的脸满是血污，“我不会掉下去，快放手！”

鲜血淋漓的手指狠狠抓着他，瑟兰迪尔强行将他一点点向上拖起，眼看安罗斯的手臂就快要能搭上地面，背心突然一阵刺骨寒凉，仿佛被冰柱洞穿，他咬牙忍住，想要用尽最后那一点力量把安罗斯拖上来，却发现自己的意识已一点点远离……

安罗斯能感觉得到瑟兰迪尔的手指正在慢慢松开，他努力将身体贴住山壁以避让那些滚落不休的岩石山泥，借力翻跃而上，还不及站稳，便看见无数魔气缠绕之下显然已经失去知觉的瑟兰迪尔。

索伦偏过头看了一眼安罗斯，显然并没有把他放在眼里，随手又是一锤砸下。

安罗斯不得不纵身飞退，却听见身后传来愤怒的大吼：“魔君索伦！”一道身影疾如惊雷迎了上去，半空中剑光雪亮，横斩索伦执锤的手。

“人类！”索伦大笑一声，瞬间山石迸裂，铺天盖地如急雨纷落。

安罗斯阻拦不及，安那瑞安高高跃起的身影已经随着喷发而至的岩石重重落下。

他的短剑几乎就要触碰到索伦的手腕。

执锤的手。

带着至尊魔戒的手指。

一块硕大的山石沉重的砸在他的头上，将他深深压入地下。

紧随而来的埃西铎眼看着安那瑞安被巨石砸中，他们兄弟从来感情深厚，伊兰迪尔事务繁忙，无暇多顾，安那瑞安几乎可说是由他一手带大的，此时却突兀得似一颗流星在他面前陨落。

生死未知。

“安那瑞安！”横空飞掷而来的剑越过安罗斯的头顶，直指索伦胸口，埃西铎冲上前，试图掀翻那砸在安那瑞安身上的巨石，然而纵是努曼诺尔人那般强大的力量，也仍是无法把那小山峰一般的石头移动分毫。

安罗斯的剑仍插在石壁之上，无法取回，却见瑟兰迪尔失落的一柄长剑正在脚下，忙俯身拾起。

此时，伊兰迪尔与吉尔加拉德也已赶到，圣剑纳西尔与神矛伊洛斯横扫沿途试图拦截他们的半兽人大军，无人可阻。

最后的联盟大军终于与魔君索伦面对面站在战场之上。

末日火山的灰烬仍是铺天盖地，遮光蔽日，遥远的天际深暗而血红，隐隐透出沉闷的雷鸣之声。

也许是日出，又也许是日落。

无日无夜。

最终的战斗！

索伦不再理会安罗斯和埃西铎，转身走向伊兰迪尔和吉尔加拉德，他指间至尊魔戒烈焰腾腾魔气缭绕，双目暗红，隐隐透出一点火苗，高大而黑暗，状如鬼魅。

趁索伦无视了自己，安罗斯飞快走向瑟兰迪尔，他如沉睡的蝉蛹，被黑色魔气紧紧缠缚，苍白的脸开始慢慢显露出为龙焰所伤的痕迹，黑气在血脉中游走，盘根错节的留下印记，而伤口掩映之下一点微弱的银色星芒，在越来越多的黑气里渐渐暗淡。

安罗斯将手指覆上那伤口，拼命回想记忆力隐约留存的那一点点关于治愈和驱散魔气的咒语，太久远了，他只能依稀记得一鳞半爪，甚至不能确知是否正确。

索伦的怒吼一声高过一声，他手中巨大的黑锤在与圣剑神矛的交锋中发出刺耳的碰击声，然而安罗斯却已无暇旁顾，瑟兰迪尔抓着他肩甲时，那破裂断碎的指甲和血肉模糊的指尖，那些粘稠的血液不只是划过他的盔甲，也滴落在他的脸上，每一滴都让他觉得痛。

“瑟兰迪尔，喂，你听得见吗？”他声音颤抖的看着因自己记忆模糊的咒语而逐渐散开了一些的魔气，小声的呼唤着这个往来不多的同族好友。

痛！

切肤之痛！

入骨之痛！

然而更让瑟兰迪尔痛苦的却是那深入灵魂之内的恐惧。

就仿佛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欧洛费尔在他面前被火龙一点点焚尽躯体之时，满天火焰中，他仍是全身冰冷，连呼吸都失去，那样的无能为力。

他甚至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逼着自己睁开眼，去面对那无法遏制的，自心底深处而来的恐惧。

满目黑色烟雾，脚下是腐烂恶臭的沼泽，野火鬼魅的三三两两散落四处，数不尽的尸体横满荒野，断肢残臂随处可见，还有来历可疑的模糊肉块，不知道是属于精灵或是人类，又也许是半兽人……

他提着剑，小心谨慎的轻轻走过陷落了无数尸体的沼泽，不知道自己究竟身在何处。

也不知道战场上是否还有人生还。

一种诡异的感觉抓住了他，让他后背发冷，一颗心慢慢沉落，他咬紧牙，霍然转过身，看着站在自己身后不远处那一道黑暗的阴影。

魔君索伦！

他努力控制住自己的呼吸，不希望就这样轻易的落了下风，他想，他并不惧怕这位拥有黑暗恐怖的力量的魔君。

他不需要惧怕任何人。

无非是死。

无非是回到曼督斯神殿。

那里有他无数的族人，还有他的父亲欧洛费尔。

他不该害怕，也不可能会害怕。

然而那恐惧却如冰冷的潮水，慢慢淹没他的意识，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在惧怕什么。

“你看到的一切，是在不远的未来，而你所感知的一切，便是你将要接受的命运。”索伦的声音沉闷得仿佛一记重拳击在他的胸口，他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位令各族又恨又怕的恶魔，不肯让自己的情绪泄露半分。

“精灵的时代已经结束，中土终将为我所有。”索伦微微偏过头，暗红的双眸闪动冰冷的火焰，“绿叶森林里的辛达精灵，瑟兰迪尔，你会选择离开，还是留下？”

“我的选择，”瑟兰迪尔微微吐出一口长气，让自己平静下来，“就是杀了你！”他横握长剑，杀意顿生，战斗的欲望在那一瞬间击退了恐惧。

索伦隐于黑色头盔之下的脸慢慢露出半边，千疮百孔，被火焰吞噬过的脸，却并不能破坏那优雅的下颌线条，修长柔美的脖颈，“你杀不了我。”

他的脸终于完整的露出来，瑟兰迪尔只觉呼吸一滞，深幽的冰蓝眼瞳不可思议的睁大。

“你……”